第 4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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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9 章
秦胭沒想到沈桑桑說的這麽直白。
她顧及沈桑桑同為修士的身份, 所以含糊其辭。
但沒想到，沈桑桑一下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給點破了。
秦胭想要說什麽，但又不知道說什麽是好。最後, 她訕訕地低下頭, 以為沈桑桑要阻止自己。
“我知道姑娘嫌我狠毒，但是我和他們有深仇大恨, 此恨不平, 秦胭恕難為人。就算姑娘要阻止我，我也不會......”
“？？？”
沈桑桑不得不打斷, “我為什麽要阻止你。”
“你要去報仇是你的事。報仇的對象又不是我, 與我有何關系。”
秦胭一楞。
她一直以為沈桑桑是那種極度正義善良的人。
現在看來，和她想的好像不一樣。
秦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，“但是，你不會覺得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嗎。”
“我為什麽要這麽覺得。”
沈桑桑誠實, “我覺得你太磨嘰了。實力不夠，還總喜歡拖延時間耽誤功夫, 實在愚蠢。”
如果秦胭幹脆利落一點, 在傅家不說那些有的沒的。
直接一劍捅死傅如晦。
哪會有後來那麽多破事兒。
殺仇人講究速戰速決, 免得夜長夢多。
秦胭, “……”
沒想到她還會有被嫌棄的一天, 還反駁不了。
秦胭深呼一口氣。
“那姑娘這是同意了？”
“隨你的便。”沈桑桑想了想, “記得把玉鎖解開就行。”
秦胭眨了眨眼。
她原本以為很麻煩。沒想到沈桑桑這麽好說話, 見狀, 她忍不住開玩笑道，“姑娘這麽信任我, 難道不怕我偷偷跑了？”
沈桑桑心平氣和。
“我相信你不會這麽做的，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。”
秦胭, “......”
威脅吧，這是威脅吧？？？
她表情差點沒繃住，最後僵硬地說，“秦胭定然不會辜負姑娘的信任。”
她將傳送陣法所在的位置告訴了沈桑桑。
秦胭在傳送陣法上又疊加了層讓人陷入幻境的法陣，這才難以尋到。有了具體的方位，沈桑桑直接一劍毀了傳送法陣。
然後帶紅葉嵐衣和公儀雲回到神玄宗。
然後見了孫掌門。
孫掌門見到紅葉嵐衣，又瞧了瞧公儀雲的神色，便猜出她們的真實身份。
他和藹道，“這一路上，可還平安。”
“多謝掌門關系。”公儀雲正欲說什麽。這時孫掌門卻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，邊咳邊捂著胸口，本來疲倦的神色越發顯得老態。
公儀雲連忙想要攙扶他。
孫掌門卻擺擺手，示意沒事。
“老毛病罷了。”
沈桑桑卻隱隱看出孫掌門臉上灰敗的死氣。
他顯然已經習慣了日益衰敗的身體，孫掌門從懷中掏出小瓷瓶，吞服了一粒丹藥，臉色這才好很多。
孫掌門向沈桑桑道，“沈道友此去西陵，可有收獲。”
沈桑桑點頭，神色嚴肅三分。
“我已經確認了。魔界確實對人界圖謀不軌。西陵城和異陵城的傳送法陣已經被我毀了。但還有三處隱藏著的通往魔界的傳送法陣，有很大的危險。”
孫掌門也嚴肅起來。
“此事非同小可。”
他沈吟片刻，“我會立即將此事告訴紫煙谷掌門。事關天下蒼生，絕不容馬虎。”
“好。”
有五大仙門的參與，這件事就簡單很多了。
沈桑桑留在神玄宗，等孫掌門的好消息。
孫掌門親自前往拜見紫煙谷掌門。卻得知掌門閉關了，前來見他的是紫煙谷一位位高權重的長老，孫掌門未做隱瞞，將沈桑桑的發現全盤托出。
聽見雲州異陵城有魔修活動的痕跡，長老一驚。
又聽見沈桑桑已經毀掉了異陵城那處的傳送法陣，長老神情頓時松懈下來，變成波瀾不驚的模樣。
孫掌門看出他的倦怠，不由急道，“魔族兇狠貪婪，若任由他們通過傳送法陣來到人界，必然是一場災禍。煩請長老，速速將此事告訴掌門。”
長老面露無奈之色。
“我也想如此，但掌門正在閉關的關鍵時候，沒有天大的事，還是不要去打擾他老人家了。”
孫掌門一楞。
“但！……”
他急促道，“但如果魔族入侵人界，到時候極有可能生靈塗炭，就來不及了。還是得讓掌門知曉，再和其他四大仙門的掌門商議……”
“哪有你說得那麽嚴重。”
長老不屑道，“幾十年前，魔族小兒確實有幾分實力。但五大仙門聯手，將魔族在修真界的勢力絞殺殆盡後，魔族已經成不了什麽氣候了。往日魔尊已死，現任魔尊只不過是個狂妄的青年。現在的魔族，壓根掀不起什麽風浪。”
孫掌門漲紅臉，“如何能輕敵……”
長老已有不耐煩之意。
但孫掌門畢竟是一派掌門，還是得給點臉面。
長老按下心底的不耐，面上笑瞇瞇道，“孫掌門一心為了蒼生著想，讓我等敬佩。放心，您的話我一定帶到，等掌門出關之後我立即上報。”
“若無事，請回吧？”
孫掌門驀然沈默下來。
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掌門，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長老的意思。傳送法陣的事，他壓根沒有放在心上。
一來，是沒將魔族放在眼裏。
二來，紫煙谷的勢力主要在雲州。
而雲州異陵城的傳送法陣已經被搗毀，就算有魔族入侵的禍事發生，也妨礙不到雲州來。
更妨礙不到他們的利益。
就算出事，也是別的仙門出事。他們巴不得呢，將其他仙門擠下去，畢竟好處就這麽多，這個仙門撈多一點，那個仙門就得少些。
今日他是見不到紫煙谷掌門了。
孫掌門不再執拗，他拱手告退，長老回禮。轉身回到了紫煙谷。孫掌門也回到神玄宗。
孫靈薇過來好奇地問。
“爹，見到紫煙谷的掌門沒有，怎麽樣了。”
孫掌門驀然吐出一口血。
然後昏倒在地。
孫靈薇嚇得呆在原地，隨後，她瞪大眼，發出驚恐的尖叫，“爹！！！來人啊，來人啊！！！”
一陣兵荒馬亂。
眾弟子前來將孫掌門擡到床上。然後又餵入靈藥，公儀雲毫不猶豫地放血餵入孫掌門的口中。
折騰了許久，孫掌門才恢覆了平緩的呼t吸。
醒來後，他臉色不再灰敗。反而透著股往日沒有的活力，說話也有力氣了。
孫靈薇心裏忐忑，想照顧他。
孫掌門卻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，讓人把沈桑桑和公儀雲叫進來。看到沈桑桑，孫掌門苦笑一聲。
“是我沒用了。”
沈桑桑知道了在紫煙谷發生的事。
“這與掌門無關。”
沈桑桑看孫掌門的臉色，覺得這似乎……有點像回光返照。她上前，向他體內輸入綠色的純凈靈力。
但於事無補。
綠色靈力只能治愈傷口。
卻無法令人起死回生。
見到這股神秘的綠色靈力，孫掌門沒有詫異。只是靠在枕頭上，混濁的目光恍惚地看著虛空，“不必小友白費力氣了。只是我的身體，我自己清楚，已經是強弓之末了。只是……”
孫掌門長嘆一聲。
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。”
他年輕時候也想過降妖除魔，仗劍江湖。
只是如今垂暮之年，他才發覺，能顧好眼前，已經很艱難了。
他扛起神玄宗的膽子，擔起這份責任。
但他卻不清楚，他死之後，神玄宗又會變成什麽樣的光景。他沒有力氣再想下去了。
公儀雲咬著下唇，眼眸微紅看著他。
孫掌門閉了閉眼，又睜開。
“傳送法陣的事，只能依靠小友了。”他絲毫沒有懷疑沈桑桑的話有沒有誇大其詞。事實上，他覺得，如果魔族真的在籌劃陰謀，那如今表面光鮮，內裏腐爛的修真界，還能抵抗嗎。
孫掌門聞到風雨欲來的不詳氣息。
他很擔憂，卻沒有氣力應對了。
孫掌門巍巍顫顫地拿出掌門令，鄭重地遞到公儀雲手中。
公儀雲錯愕，“師父！”
孫掌門含笑，“靈薇沖動，良兒雖然老實穩重，但卻不是心性堅定之人，我去之後，恐怕治不住靈薇的脾氣，而且他不甚圓滑，如今這世道......”孫掌門嘆了口氣，沒再接著說下去，“你聰穎靈慧資質不凡，萬望我百年之後，你能護住神玄宗在修真界有一席之地。”
他慈愛地看著公儀雲，“你可願接下這掌門令？”
沈桑桑在旁看著。
公儀雲沈默片刻，鄭重地跪下給孫掌門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。
“弟子領命！”
孫掌門含笑著閉目了。
他見過幾十年前的人魔大戰。
魔族舉兵入侵人界。
年幼時候發生的事他記不清了，但他卻仍然記得，十室九空，魔族屠戮了好幾座城，地上全都是血，還有人族的屍首。
無數雙死不瞑目的眼眸，深深印刻在他腦海中。
但孫掌門喃喃，“但願這修真界，能永享太平盛世。”
“嘖嘖，那他恐怕不能如願了。”系統吐槽，“天命可是在男主，就算五大仙門聯合起來，也只有被魔尊男主打爆的份兒。要知道原著裏，整個修真界被魔尊男主砍得稀巴爛……”
到最後，修真界只能用美人兒來討魔尊歡心。
正道不興，魔道猖獗。
這是大勢所趨。
沈桑桑本來對那個所謂的魔尊男主沒什麽感覺，被系統提過幾次後，她已經開始有點厭惡了。
“管他什麽男主。”
沈桑桑一把抓住系統。
用雷劈它。
“天命在我才對。”
沈桑桑冷笑，“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吹那個誰，魔尊有多厲害的，我就把你變成雞毛撣子。”
系統，“……”
它一秒慫跪，“好的主人，我錯了主人！”
沒過幾日，孫掌門仙逝了。
沈桑桑半夜路過孫掌門的靈堂的時候，看見公儀雲跪在孫掌門的牌位前，神情落寞疲憊。她新任掌門，門有很多事務要處理，她公務繁忙，但還堅持著每天來靈堂祭拜，眼看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。
沈桑桑想了想，從廚房拿了一碟桂花糕放到公儀雲面前。
公儀雲受寵若驚。
她低聲，聲音柔和清朗，“謝謝。”
“沒事。”沈桑桑搖頭，安慰，“你回去睡吧。神玄宗的事務，有我，靈薇和韓良也會幫你的。”
公儀雲，“我想再給師父上一柱香。”
”你可以讓靈薇來。你這樣勤快地天天偷摸著給孫掌門上香，靈薇知道了會哭的。”沈桑桑誠實地說，“因為顯得她太不孝了。”
公儀雲忍不住逗笑了，她本來就生的一副好顏色，笑起來更色如春曉之花。
公儀雲，“沈姑娘你人真好。”
沈桑桑思考，“是嗎，我只知道罵我的人倒是挺多的。”
公儀雲，“那他們很沒有眼光。”
孫掌門把掌門玉令交給公儀雲，神玄宗弟子多有不服。孫靈薇處理門中事務處理煩了，氣沖沖地來找沈桑桑。
“賤人！”
“都是一群賤人！”
沈桑桑，“……”那兩個字有點耳熟。
話說，孫靈薇以前從來不這麽罵人的。
跟誰學的？！
孫靈薇身上還穿著白色的孝服，一雙杏眼腫成了核桃。她拿起茶壺一飲而盡，然後一抹嘴，怒火沖天道，“你知道我剛剛路過弟子住所的時候，聽見了什麽？！”
沈桑桑配合。
“聽見了什麽？”
孫靈薇大聲，“他們幾人合謀，想要離開神玄宗！”
沈桑桑想了想，“那應該叫商量。”
“商什麽量！”
孫靈薇一拍桌子，她肺都快氣炸了。
“我爹屍骨未寒，他們就另尋新歡了。都是狗東西，賤人，我早晚有一天要他們好看！”
沈桑桑，“……”
憤怒會讓人失去表達能力，詞語是這麽用的嗎。
沈桑桑想了想問，“那公儀雲呢，他做什麽反應。”
她如今是神玄宗掌門，那些弟子要離開，她要如何應對。
提起這事，孫靈薇更生氣了。
“你知道她說什麽嗎，她說隨他們去吧！他們那些人覺得她不配當掌門，想要尋個更好的前程很正常，正常個屁！”孫靈薇破口大罵，“氣死我了，你也很生氣對不對！”
沈桑桑，“......”
其實她挺讚同公儀雲的意思。
既然那些弟子的心已經不在神玄宗了，強留他們下來，還浪費糧食養著呢。
“沒什麽好生氣的。”沈桑桑平靜道，“人往高處走，水往低處流。很正常的事。”
“這怎麽能行！”
“他們生是神玄宗的人，死是神玄宗的鬼。我現在就下令，要是有誰想離開神玄宗，我就打斷他的腿！”
沈桑桑無奈。
孫靈薇足足罵了半個時辰，才喘著粗氣平靜下來。望著沈桑桑始終如一的神色，孫靈薇洩氣。
她當然只是嘴上說說。
還不至於真的那麽喪心病狂。
沈桑桑，“那你怎麽處理的。”
孫靈薇撇嘴，“還能怎麽辦，掌門都發話了，既然他們想離開就只能讓他們走了。還給了他們一定數額的靈石，錢多了燒的慌。反正公儀雲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，我才懶得操心了！想到那群賤人我就生氣。”
孫靈薇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，想到另一件事，就翻篇了，“對了，你知道嗎。傅家家主死了！”
沈桑桑耳尖動了動。
“怎麽回事？誰殺的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孫靈薇聳肩，“反正據說，死得時候眼珠子睜得老大了，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。估計被鬼嚇死了吧。”
“那傅夫人，楚文鳶呢。”
“她倒是沒死。”
孫靈薇想了想，“不過被人劃花了臉，還廢了修為，好像一輩子都不能修煉了。”
“太可惜了，傅夫人可能鼎鼎有名的法修大能，無數人捧著法器靈寶求她布陣推演。現在，那麽厲害的人物變成廢人了，真的是太可惜了。”
“哦。”
沈桑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。
隔了幾日，沈桑桑聽見有人找她。
她出門一看，是一個帶著面紗的中年女子，身後還躲著一個小孩子。秦胭大仇得報，臉上的陰郁之氣散了很多，反而多了幾分普通人的溫柔平淡。
“沈姑娘，好久不見。”
“三個月了。”
沈桑桑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秦胭。
秦胭感覺她的眼神怪怪的。難不成是因為三個月太久了，她不滿意？
秦胭心裏發虛，臉上的笑容越發懇切真摯，“是挺久的，但是我有難言之隱，姑娘能夠體諒實在寬宏，秦胭感激不盡。那個玉鎖不負所托，我已經解開了……”
“這個等會兒再說。”
沈桑桑一臉認真，“既然來了，那就立刻做事吧。你先幫我布個護山大陣。”
她受夠了神玄宗稀巴爛的護山大陣了。
和南華仙宮的壓根不能比。
她都不明白，這破護山大陣能擋得住誰。
她天天進進出出，實在看不順眼，總算來個有用的人了。
秦胭，“……？？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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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胭沒想到沈桑桑說的這麽直白。
她顧及沈桑桑同為修士的身份, 所以含糊其辭。
但沒想到，沈桑桑一下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給點破了。
秦胭想要說什麽，但又不知道說什麽是好。最後, 她訕訕地低下頭, 以為沈桑桑要阻止自己。
“我知道姑娘嫌我狠毒，但是我和他們有深仇大恨, 此恨不平, 秦胭恕難為人。就算姑娘要阻止我，我也不會......”
“？？？”
沈桑桑不得不打斷, “我為什麽要阻止你。”
“你要去報仇是你的事。報仇的對象又不是我, 與我有何關系。”
秦胭一楞。
她一直以為沈桑桑是那種極度正義善良的人。
現在看來，和她想的好像不一樣。
秦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，“但是，你不會覺得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嗎。”
“我為什麽要這麽覺得。”
沈桑桑誠實, “我覺得你太磨嘰了。實力不夠，還總喜歡拖延時間耽誤功夫, 實在愚蠢。”
如果秦胭幹脆利落一點, 在傅家不說那些有的沒的。
直接一劍捅死傅如晦。
哪會有後來那麽多破事兒。
殺仇人講究速戰速決, 免得夜長夢多。
秦胭, “……”
沒想到她還會有被嫌棄的一天, 還反駁不了。
秦胭深呼一口氣。
“那姑娘這是同意了？”
“隨你的便。”沈桑桑想了想, “記得把玉鎖解開就行。”
秦胭眨了眨眼。
她原本以為很麻煩。沒想到沈桑桑這麽好說話, 見狀, 她忍不住開玩笑道，“姑娘這麽信任我, 難道不怕我偷偷跑了？”
沈桑桑心平氣和。
“我相信你不會這麽做的，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。”
秦胭, “......”
威脅吧，這是威脅吧？？？
她表情差點沒繃住，最後僵硬地說，“秦胭定然不會辜負姑娘的信任。”
她將傳送陣法所在的位置告訴了沈桑桑。
秦胭在傳送陣法上又疊加了層讓人陷入幻境的法陣，這才難以尋到。有了具體的方位，沈桑桑直接一劍毀了傳送法陣。
然後帶紅葉嵐衣和公儀雲回到神玄宗。
然後見了孫掌門。
孫掌門見到紅葉嵐衣，又瞧了瞧公儀雲的神色，便猜出她們的真實身份。
他和藹道，“這一路上，可還平安。”
“多謝掌門關系。”公儀雲正欲說什麽。這時孫掌門卻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，邊咳邊捂著胸口，本來疲倦的神色越發顯得老態。
公儀雲連忙想要攙扶他。
孫掌門卻擺擺手，示意沒事。
“老毛病罷了。”
沈桑桑卻隱隱看出孫掌門臉上灰敗的死氣。
他顯然已經習慣了日益衰敗的身體，孫掌門從懷中掏出小瓷瓶，吞服了一粒丹藥，臉色這才好很多。
孫掌門向沈桑桑道，“沈道友此去西陵，可有收獲。”
沈桑桑點頭，神色嚴肅三分。
“我已經確認了。魔界確實對人界圖謀不軌。西陵城和異陵城的傳送法陣已經被我毀了。但還有三處隱藏著的通往魔界的傳送法陣，有很大的危險。”
孫掌門也嚴肅起來。
“此事非同小可。”
他沈吟片刻，“我會立即將此事告訴紫煙谷掌門。事關天下蒼生，絕不容馬虎。”
“好。”
有五大仙門的參與，這件事就簡單很多了。
沈桑桑留在神玄宗，等孫掌門的好消息。
孫掌門親自前往拜見紫煙谷掌門。卻得知掌門閉關了，前來見他的是紫煙谷一位位高權重的長老，孫掌門未做隱瞞，將沈桑桑的發現全盤托出。
聽見雲州異陵城有魔修活動的痕跡，長老一驚。
又聽見沈桑桑已經毀掉了異陵城那處的傳送法陣，長老神情頓時松懈下來，變成波瀾不驚的模樣。
孫掌門看出他的倦怠，不由急道，“魔族兇狠貪婪，若任由他們通過傳送法陣來到人界，必然是一場災禍。煩請長老，速速將此事告訴掌門。”
長老面露無奈之色。
“我也想如此，但掌門正在閉關的關鍵時候，沒有天大的事，還是不要去打擾他老人家了。”
孫掌門一楞。
“但！……”
他急促道，“但如果魔族入侵人界，到時候極有可能生靈塗炭，就來不及了。還是得讓掌門知曉，再和其他四大仙門的掌門商議……”
“哪有你說得那麽嚴重。”
長老不屑道，“幾十年前，魔族小兒確實有幾分實力。但五大仙門聯手，將魔族在修真界的勢力絞殺殆盡後，魔族已經成不了什麽氣候了。往日魔尊已死，現任魔尊只不過是個狂妄的青年。現在的魔族，壓根掀不起什麽風浪。”
孫掌門漲紅臉，“如何能輕敵……”
長老已有不耐煩之意。
但孫掌門畢竟是一派掌門，還是得給點臉面。
長老按下心底的不耐，面上笑瞇瞇道，“孫掌門一心為了蒼生著想，讓我等敬佩。放心，您的話我一定帶到，等掌門出關之後我立即上報。”
“若無事，請回吧？”
孫掌門驀然沈默下來。
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掌門，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長老的意思。傳送法陣的事，他壓根沒有放在心上。
一來，是沒將魔族放在眼裏。
二來，紫煙谷的勢力主要在雲州。
而雲州異陵城的傳送法陣已經被搗毀，就算有魔族入侵的禍事發生，也妨礙不到雲州來。
更妨礙不到他們的利益。
就算出事，也是別的仙門出事。他們巴不得呢，將其他仙門擠下去，畢竟好處就這麽多，這個仙門撈多一點，那個仙門就得少些。
今日他是見不到紫煙谷掌門了。
孫掌門不再執拗，他拱手告退，長老回禮。轉身回到了紫煙谷。孫掌門也回到神玄宗。
孫靈薇過來好奇地問。
“爹，見到紫煙谷的掌門沒有，怎麽樣了。”
孫掌門驀然吐出一口血。
然後昏倒在地。
孫靈薇嚇得呆在原地，隨後，她瞪大眼，發出驚恐的尖叫，“爹！！！來人啊，來人啊！！！”
一陣兵荒馬亂。
眾弟子前來將孫掌門擡到床上。然後又餵入靈藥，公儀雲毫不猶豫地放血餵入孫掌門的口中。
折騰了許久，孫掌門才恢覆了平緩的呼t吸。
醒來後，他臉色不再灰敗。反而透著股往日沒有的活力，說話也有力氣了。
孫靈薇心裏忐忑，想照顧他。
孫掌門卻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，讓人把沈桑桑和公儀雲叫進來。看到沈桑桑，孫掌門苦笑一聲。
“是我沒用了。”
沈桑桑知道了在紫煙谷發生的事。
“這與掌門無關。”
沈桑桑看孫掌門的臉色，覺得這似乎……有點像回光返照。她上前，向他體內輸入綠色的純凈靈力。
但於事無補。
綠色靈力只能治愈傷口。
卻無法令人起死回生。
見到這股神秘的綠色靈力，孫掌門沒有詫異。只是靠在枕頭上，混濁的目光恍惚地看著虛空，“不必小友白費力氣了。只是我的身體，我自己清楚，已經是強弓之末了。只是……”
孫掌門長嘆一聲。
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。”
他年輕時候也想過降妖除魔，仗劍江湖。
只是如今垂暮之年，他才發覺，能顧好眼前，已經很艱難了。
他扛起神玄宗的膽子，擔起這份責任。
但他卻不清楚，他死之後，神玄宗又會變成什麽樣的光景。他沒有力氣再想下去了。
公儀雲咬著下唇，眼眸微紅看著他。
孫掌門閉了閉眼，又睜開。
“傳送法陣的事，只能依靠小友了。”他絲毫沒有懷疑沈桑桑的話有沒有誇大其詞。事實上，他覺得，如果魔族真的在籌劃陰謀，那如今表面光鮮，內裏腐爛的修真界，還能抵抗嗎。
孫掌門聞到風雨欲來的不詳氣息。
他很擔憂，卻沒有氣力應對了。
孫掌門巍巍顫顫地拿出掌門令，鄭重地遞到公儀雲手中。
公儀雲錯愕，“師父！”
孫掌門含笑，“靈薇沖動，良兒雖然老實穩重，但卻不是心性堅定之人，我去之後，恐怕治不住靈薇的脾氣，而且他不甚圓滑，如今這世道......”孫掌門嘆了口氣，沒再接著說下去，“你聰穎靈慧資質不凡，萬望我百年之後，你能護住神玄宗在修真界有一席之地。”
他慈愛地看著公儀雲，“你可願接下這掌門令？”
沈桑桑在旁看著。
公儀雲沈默片刻，鄭重地跪下給孫掌門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。
“弟子領命！”
孫掌門含笑著閉目了。
他見過幾十年前的人魔大戰。
魔族舉兵入侵人界。
年幼時候發生的事他記不清了，但他卻仍然記得，十室九空，魔族屠戮了好幾座城，地上全都是血，還有人族的屍首。
無數雙死不瞑目的眼眸，深深印刻在他腦海中。
但孫掌門喃喃，“但願這修真界，能永享太平盛世。”
“嘖嘖，那他恐怕不能如願了。”系統吐槽，“天命可是在男主，就算五大仙門聯合起來，也只有被魔尊男主打爆的份兒。要知道原著裏，整個修真界被魔尊男主砍得稀巴爛……”
到最後，修真界只能用美人兒來討魔尊歡心。
正道不興，魔道猖獗。
這是大勢所趨。
沈桑桑本來對那個所謂的魔尊男主沒什麽感覺，被系統提過幾次後，她已經開始有點厭惡了。
“管他什麽男主。”
沈桑桑一把抓住系統。
用雷劈它。
“天命在我才對。”
沈桑桑冷笑，“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吹那個誰，魔尊有多厲害的，我就把你變成雞毛撣子。”
系統，“……”
它一秒慫跪，“好的主人，我錯了主人！”
沒過幾日，孫掌門仙逝了。
沈桑桑半夜路過孫掌門的靈堂的時候，看見公儀雲跪在孫掌門的牌位前，神情落寞疲憊。她新任掌門，門有很多事務要處理，她公務繁忙，但還堅持著每天來靈堂祭拜，眼看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。
沈桑桑想了想，從廚房拿了一碟桂花糕放到公儀雲面前。
公儀雲受寵若驚。
她低聲，聲音柔和清朗，“謝謝。”
“沒事。”沈桑桑搖頭，安慰，“你回去睡吧。神玄宗的事務，有我，靈薇和韓良也會幫你的。”
公儀雲，“我想再給師父上一柱香。”
”你可以讓靈薇來。你這樣勤快地天天偷摸著給孫掌門上香，靈薇知道了會哭的。”沈桑桑誠實地說，“因為顯得她太不孝了。”
公儀雲忍不住逗笑了，她本來就生的一副好顏色，笑起來更色如春曉之花。
公儀雲，“沈姑娘你人真好。”
沈桑桑思考，“是嗎，我只知道罵我的人倒是挺多的。”
公儀雲，“那他們很沒有眼光。”
孫掌門把掌門玉令交給公儀雲，神玄宗弟子多有不服。孫靈薇處理門中事務處理煩了，氣沖沖地來找沈桑桑。
“賤人！”
“都是一群賤人！”
沈桑桑，“……”那兩個字有點耳熟。
話說，孫靈薇以前從來不這麽罵人的。
跟誰學的？！
孫靈薇身上還穿著白色的孝服，一雙杏眼腫成了核桃。她拿起茶壺一飲而盡，然後一抹嘴，怒火沖天道，“你知道我剛剛路過弟子住所的時候，聽見了什麽？！”
沈桑桑配合。
“聽見了什麽？”
孫靈薇大聲，“他們幾人合謀，想要離開神玄宗！”
沈桑桑想了想，“那應該叫商量。”
“商什麽量！”
孫靈薇一拍桌子，她肺都快氣炸了。
“我爹屍骨未寒，他們就另尋新歡了。都是狗東西，賤人，我早晚有一天要他們好看！”
沈桑桑，“……”
憤怒會讓人失去表達能力，詞語是這麽用的嗎。
沈桑桑想了想問，“那公儀雲呢，他做什麽反應。”
她如今是神玄宗掌門，那些弟子要離開，她要如何應對。
提起這事，孫靈薇更生氣了。
“你知道她說什麽嗎，她說隨他們去吧！他們那些人覺得她不配當掌門，想要尋個更好的前程很正常，正常個屁！”孫靈薇破口大罵，“氣死我了，你也很生氣對不對！”
沈桑桑，“......”
其實她挺讚同公儀雲的意思。
既然那些弟子的心已經不在神玄宗了，強留他們下來，還浪費糧食養著呢。
“沒什麽好生氣的。”沈桑桑平靜道，“人往高處走，水往低處流。很正常的事。”
“這怎麽能行！”
“他們生是神玄宗的人，死是神玄宗的鬼。我現在就下令，要是有誰想離開神玄宗，我就打斷他的腿！”
沈桑桑無奈。
孫靈薇足足罵了半個時辰，才喘著粗氣平靜下來。望著沈桑桑始終如一的神色，孫靈薇洩氣。
她當然只是嘴上說說。
還不至於真的那麽喪心病狂。
沈桑桑，“那你怎麽處理的。”
孫靈薇撇嘴，“還能怎麽辦，掌門都發話了，既然他們想離開就只能讓他們走了。還給了他們一定數額的靈石，錢多了燒的慌。反正公儀雲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，我才懶得操心了！想到那群賤人我就生氣。”
孫靈薇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，想到另一件事，就翻篇了，“對了，你知道嗎。傅家家主死了！”
沈桑桑耳尖動了動。
“怎麽回事？誰殺的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孫靈薇聳肩，“反正據說，死得時候眼珠子睜得老大了，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。估計被鬼嚇死了吧。”
“那傅夫人，楚文鳶呢。”
“她倒是沒死。”
孫靈薇想了想，“不過被人劃花了臉，還廢了修為，好像一輩子都不能修煉了。”
“太可惜了，傅夫人可能鼎鼎有名的法修大能，無數人捧著法器靈寶求她布陣推演。現在，那麽厲害的人物變成廢人了，真的是太可惜了。”
“哦。”
沈桑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。
隔了幾日，沈桑桑聽見有人找她。
她出門一看，是一個帶著面紗的中年女子，身後還躲著一個小孩子。秦胭大仇得報，臉上的陰郁之氣散了很多，反而多了幾分普通人的溫柔平淡。
“沈姑娘，好久不見。”
“三個月了。”
沈桑桑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秦胭。
秦胭感覺她的眼神怪怪的。難不成是因為三個月太久了，她不滿意？
秦胭心裏發虛，臉上的笑容越發懇切真摯，“是挺久的，但是我有難言之隱，姑娘能夠體諒實在寬宏，秦胭感激不盡。那個玉鎖不負所托，我已經解開了……”
“這個等會兒再說。”
沈桑桑一臉認真，“既然來了，那就立刻做事吧。你先幫我布個護山大陣。”
她受夠了神玄宗稀巴爛的護山大陣了。
和南華仙宮的壓根不能比。
她都不明白，這破護山大陣能擋得住誰。
她天天進進出出，實在看不順眼，總算來個有用的人了。
秦胭，“……？？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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